瓷胎漆器
陶瓷和漆器是中国人的伟大创造。
瓷是土与火的产物,漆是木与“水”的结晶,均为中国文明不可或缺的象征。
陶瓷和漆器的历史悠久。江西万年县仙人洞遗址发现的夹粗砂绳纹陶被认定是迄今发现的最古老的陶器,距今约1.4万年(有学者更推至两万年),是为中国陶瓷之源;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出土的漆木碗被认定是迄今最早的漆器,距今7000年前。陶瓷和漆器各有发展路径,俱在明清时期攀至最后的巅峰。
陶瓷与漆器的“跨界”合作,会有什么结果呢?
元 张成造款剔红双绶牡丹纹圆盘
上海博物馆
一
许多陶瓷工艺源自髹漆工艺。
唐 彩绘贴金骑马陶俑
高33厘米 长29.5厘米
中国国家博物馆
清乾隆 窑变釉贴金如来佛
北京故宫博物院
古代陶瓷制品中,统治阶层享用者或饰以金银,或以宝石为釉,制作不惜工本。陶瓷饰金受髹漆工艺影响,有贴金、描金、戗金三种。唐代的高级陶俑有以漆贴金箔装饰,这种贴金是用漆等黏合剂将金箔贴在器物的外表,因不经焙烧,未与器表烧结为一体,且金箔较厚,只能刻制简单的图案。
北宋 定窑白釉描金折沿盘
高1.9厘米,口径18.7厘米足径14厘米
北京故宫博物院
宋代定窑、湖田窑等窖口有描金工艺产品,周密《癸辛杂识》载:“金花定碗用大蒜汁调金描画,然后再入窑烧之,永不复脱。”遗憾的是,“永不复脱”仅是想象和愿望。从海内外存世的十余件描金装饰的定窑器看,金彩均有不同程度的脱落。
元 卵白釉加彩戗金盘
上海博物馆
在元代,戗金漆器流行,陶工将戗金工艺用于陶瓷装饰。
明宣德 鲜红釉描金云龙纹碗
高8.8厘米,口径20.9厘米,足径9厘米
北京故宫博物院
明清时期,描金工艺在官窑、民窑中得到普遍推广。
唐 金银平脱秘色瓷碗
高7厘米 口径23.7厘米
扶风县法门寺博物馆
金银平脱是髹漆与金属镶嵌相结合的工艺技术,即用金、银薄片裁制成纹样,用胶漆粘贴,髹漆数重,细加研磨,露出金银片纹样。陶匠将金银平脱工艺用于陶瓷装饰。唐玄宗时,曾下旨生产金银平脱器以赏赐臣僚。陕西法门寺地宫就有两件金银平脱秘色瓷碗,内施黄釉,外壁饰髹黑漆金银平脱鎏金鸾鸟及银团花纹。
二
清初 瓷胎剔犀寿字云纹尊
高50厘米,口径22.7厘米足径16厘米
北京故宫博物院
清 铅胎紫漆描金花卉纹葫芦式双耳扁瓶
北京故宫博物院
漆器的胎体有木胎、竹篾胎、藤胎、布胎(夹纻或脱胎)、皮胎、瓷胎、金属胎等。对瓷胎,漆匠以漆代釉直接装饰。瓷胎罩漆虽缺省了窑火淬炼,倒也是别具特色的瓷胎漆器。北京艺术博物馆收藏的元代青白釉瓷加漆描金释迦牟尼像是早期例证。
元 青白釉瓷加漆描金释迦牟尼像
高51.5厘米
北京艺术博物馆
明清时期,漆器制作臻至炉火纯青之境,清宫造办处设有漆作,在北京的紫禁城、圆明园和苏州、扬州、广州、杭州、福州等地制作漆器,引领漆器潮流。
清雍正 瓷胎黑漆嵌螺钿山水人物图杯托
北京故宫博物院
清(18世纪)瓷胎黑漆嵌螺钿庭院人物纹盘
直径12.95厘米 “大明成化年制”款楷书款
伦敦不列颠博物馆
清(18世纪)瓷胎黑漆嵌螺钿庭院人物纹碗
高4.83厘米 “大明成化年制”款楷书款
伦敦不列颠博物馆
清(18世纪) 瓷胎黑漆嵌螺钿人物纹长颈瓷瓶
高36.83直径21.08厘米
伦敦不列颠博物馆
嵌螺钿是漆器的重要品类,多见木胎、银胎。所谓螺钿,是将螺壳、夜光贝分层剥离,磨制成图形、文字等薄片,根据需要镶嵌在器物表面的装饰工艺,应用于漆器、家具、乐器等工艺品上。
清(18世纪) 瓷胎黑漆嵌螺钿人物风景纹盖罐
高19.4直径2.9厘米
伦敦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
清康熙 瓷胎黑漆嵌螺钿人物山水纹帽架
伦敦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
康乾时期,工匠们创造性地将嵌螺钿工艺移植到瓷胎上。瓷胎漆地嵌螺钿通常被称为“软螺钿”,所用瓷胎系景德镇督陶官年希尧受命烧造的薄胎白瓷,由清宫造办处漆作的漆匠涂施层层浓漆,镶嵌螺钿,贴金洒银,力求复现漆嵌螺钿的视觉艺术效果。在欧洲,瓷胎嵌螺钿称为lacque burgauté,英国著名收藏家哈里•梅森•加纳(Harry MasonGarner,1891-1977)在《中国漆艺》一书中称其为中华漆艺发展之终章。
清乾隆 瓷胎黑漆嵌螺钿山水人物纹盘
口径25.2厘米 “大明成化年制”楷书款
巴黎吉美博物馆
清康熙 瓷胎黑漆嵌螺钿花石蝴蝶纹瓶
高21厘米
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瓷胎漆器在清宫《养心殿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有相应记录:
“雍正四年十月二十日郎中海望持出磁胎雕漆碗一件。奉旨:‘此碗做法甚好,尔等选有好款式的碗照此样做退光漆,不必做雕漆,钦此。’五年做得退光漆碗六件。”
“雍正五年三月初一日,圆明园来帖内称:郎中海望将黑退光漆画洋金金钱花磁碗一对,退光漆画喜相逢洋金蝴蝶磁碗一对呈览。奉旨:‘此碗款式不好,碗里釉水也不好。着传给江西烧造磁器处,将无釉好款式的磁碗烧造些来,以便漆作。’八月二十九日张玉柱交来无釉磁碗八十件。传旨:‘此碗第年希尧烧造的,着交海望’交柏唐阿苏七格持去漆作讫。”
清乾隆 仿黑漆嵌螺钿庭院人物纹瓷笔筒
北京故宫博物院
当然,有瓷胎漆器,就有陶工炫技性的仿漆嵌螺钿的瓷器。
三
瓷胎漆器罕见。对《养心殿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简单估算,瓷胎漆器产量在200件以上。
清康熙 瓷胎黑漆嵌螺钿李白“送贺宾客归越”诗意图笔筒
高13.5厘米
66.25万美元
纽约佳士得2010年3月25日拍卖
清乾隆 瓷胎黑漆嵌软螺钿人物瓶(二件)
高50.8厘米
56万元
北京翰海2009年5月10日拍卖
清康熙 瓷胎黑漆嵌螺钿人物纹茶碗
直径9.5厘米
25.3万元
北京中汉2019年6月4日拍卖
目前所知,北京故宫博物院、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伦敦不列颠博物馆和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巴黎吉美博物馆、海牙市立博物馆收藏有瓷胎漆地嵌螺钿器。
清康熙 瓷胎黑漆嵌螺钿竹林七贤图棒槌瓶
高49.3厘米
8.75万欧元
巴黎苏富比2019年6月11日拍卖
清康熙 瓷胎黑漆嵌螺钿山水纹罐
高17厘米
5000英镑
伦敦苏富比2013年11月6日拍卖
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瓷胎漆地嵌螺钿器仅见十余件,成交不及半。成效价最高的是清康熙瓷胎黑漆嵌螺钿李白“送贺宾客归越”诗意图笔筒:2004年6月在伦敦佳士得录得2.63万英镑,复于2010年3月纽约佳士得录得66.25万美元,但2018年4月在香港苏富比第三次上拍,估价500万至700万港币,流标。清(18世纪)瓷胎金漆嵌螺钿人物纹盖碗2011年11月在伦敦苏富比估价1万至1.5万英镑上拍,流标。清(18世纪)瓷胎黑漆嵌螺钿棒槌瓶2018年11月在香港邦瀚斯上拍,估价35万至50万港币,流标;2019年6月在巴黎苏富比复拍,定名清康熙瓷胎黑漆嵌螺钿竹林七贤图棒槌瓶,估价4万至6万欧元,录得8.75万欧元。
清 瓷胎黑漆嵌螺钿月下竹林文士雅聚图瓶
高26厘米
3.3万元
上海崇源2005年6月29日拍卖
瓷胎漆地嵌螺钿器价格不高,可能与漆、瓷难以致密结合而常有瑕疵相关,更与收藏者认知有关,因而,也有着相当的市场空间。
清(18世纪) 瓷胎金漆嵌螺钿人物纹盖碗
高9.7厘米
估价1万至1.5万英镑 流标
伦敦苏富比2011年11月9日拍卖
清康熙 瓷胎黑漆嵌螺钿山水人物图瓶
高23厘米
估价15万至20万港币
中国嘉德(香港)2017年5月30日拍卖